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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爱万涅奇卡,我们之间就会有很多故事。

【萧仙】Narcissism-第三部分

Narcissism完结撒花~

第一次尝试这种类型的日记体真是累到不行。

现在是半夜两点,写到后来也很伤心。

总而言之又是一把锋利的刀。看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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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3月5日

还是住进医院了。

前天,也可能是大前天,我让T医生从医院里带了一捆纱布给我,我用它把自己的右眼绑住。原因无他,因为我的右眼已经瞎了。

如果让两个月前的我看到现在的自己,肯定会吓得晕倒吧。自从上一次日记后我开始断断续续的禁食,倒不是因为医生要求的,而是实在吃不下去。我头疼,眼睛疼,脖子疼,整个右半边的身体几乎疼到麻木。我右眼的视力也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直到几天前完全失明。除此之外花瓣带给我的还有反胃和窒息,那些病症折磨着床上的我,让我只能在床上翻个身,连勉强坐起来都做不到。

有趣的是我身体上的疼痛似乎伴随着眼睛的失明而减轻了许多。今天上午我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并吃一些流食,这也是我为什么有力气执笔写下这些文字的原因。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感觉很奇怪,但一想到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连世界都看不到,这样的奇怪也就不足为道了。

T医生和我的家人似乎都已经认为我的病情无力回天,除非我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弥留之际突然冒出来一个与我相爱却彼此折腾许久的人,说出愿意与我相许一生后接吻了事,皆大欢喜。然而现实并不会、也不可能是偶像剧。我已经猜想到我的结尾,那就是再持续这个状态几周或者几个月,然后作为世界上第十三个花吐症死亡病例去世。

看吧,想通了这些之后,我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坦然了。

 

3月7日①

我想我该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但我转念一想,我的个人财并不多,存折里那点钱估计连我家人付医药费时的零头都抵不上。然而我也不是文学家,不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著作流传于世。想来想去,除了这倒霉的花吐症和它即将给我带来的死亡,我偌大的人生中竟然留不下什么让人能记住我的东西。

我有点灰心丧气。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去学什么唱歌嘛,去当个作家或者画家多好。写写画画折腾个十年左右,也该有点名气了。

反正这是我的日记,就算给别人看到估计也是我死后的事情了。现在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好了。

花吐症真的很浪漫吗?不。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花吐症离浪漫二字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那人们为什么说它浪漫?归根结底还不是媒体吹捧得来的玩意儿。反正病症奇特医学界找不到答案,又需要亲吻才能解决,索性费点笔墨大夸特夸一番,权当噱头呗。既满足销量又满足众多男女心中想要与人亲吻的幻想,何乐而不为呢?说到底,又有多少媒体是认真关注花吐症的治疗方法的呢?T医生说每天世界上患花吐症的人都在成倍增加,甚至有患者刻意让自己吐出来的花瓣接触别人,增加疾病传播的概率,这种事又有多少记者在报道呢?没有。他们只会记述某某病人与某某亲吻后治愈了花吐症顺便讴歌一番爱情的伟大。对于真正伤害别人的事情,他们才没那个闲工夫去管呢。

 

①:自此时开始,医生猜测萧先生的思维已经因为花吐症而变得混乱。而临床问询与观察表明萧先生不仅经历了逻辑与感官上的紊乱,更是开始时常陷入幻觉中。这种现象也许跟他作为精神上的第二人格有关。

 

3月10日

我似乎睡了个好觉。我感觉好多了,疼痛几乎没有再来干扰我过。我甚至做了个梦——我从未有过做梦的经历,因为每当我合上眼时,便是小家伙来取代我的时刻。

还是有必要把这个梦记录下来的。

我梦见我和小家伙变成了两个人,双胞胎,手足情深的那种。那个梦很长,我梦见我俩在毕业后搬出了家,找份工作一同住在一个小公寓里。然后时光流逝,春秋交替,我们经常就某件小事起争执,却从来都没有想要离开对方或者娶妻的念头。因为我们都深爱着彼此,所以永远、永远都想不到要分开。

这很有趣。我是笑着醒来的。

我和小家伙在梦里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在梦里他和我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我们能大摇大摆的穿着情侣衫在商场里逛街,在菜市场里讨论买什么菜回去做,在周末去游乐园肆无忌惮打打闹闹,做大多数同性情侣都不敢做的事情。我依旧在照顾他,做饭给他吃,带他散心找乐子,甚至先他一步和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取向,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肩上。我在梦里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心里觉得奇怪,却又在他开口时化作一团烂泥任他揉捏。我对他的所作所说毫无怨言。

梦的最后我得了绝症。小家伙听说后哭得很伤心。濒死时我躺在床上,他摘掉我的氧气罩,像以前一样扑在我身上枕着我的胸口,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那个梦很真实,小家伙的身体很暖和,他的头枕得我胸口发闷,床上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我眼前发黑,意识沉浮,就感觉到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挣了一下,说一声“很痛”。然后听到本来在抽泣的他笑出了声。

我真的有点想小家伙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现在的他该在哪里呢?

以前当他在而我不在的时候,我又在哪里呢?

小家伙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想过这个问题呢?

现在呢,小家伙也会想着我吗?

 

3月12日

今天我是被人叫醒的。T医生来拜访了。他带来几个似乎是学者的家伙,说是有人想要拍摄有关花吐症患者的纪录片,希望能够获得我的同意。

我问获得我的什么同意,T医生说获得拍摄我死亡时刻的同意。

他说这句话时旁边那几个学者的视线真是精彩得可以:有的呆滞,有的死板,还有几个轻蔑的。他们中一个看上去挺有来头的家伙跟我说:“听说你是副人格?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没有权利决定这具身体的所有权的。我要求和主人格对话。你让他尽快出来。”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直想笑,事实上我也的确笑出来了,只是有点喘,笑不动。

如果他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在2月28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先前我统领这具身体的时间从不会超过两天,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我觉得小家伙死了。他自杀了,用和我梦里一样的方式。这具身体手腕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者说他只是睡着了。他怕疼得很,先前出来的时间又是我头疼得厉害的时候。也许他只是躲起来了,过段时间还能出来的。

我真庆幸他有我为他分担疼痛。我了解他,这么疼,他肯定熬不过去。不过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接触到花瓣的人是我。这是我欠他的。

 

3月14日

我的身体似乎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的还受我控制,右边那块儿的神经却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我的脑袋也是如此。我的左耳边静谧一片,右耳边则吵得想让我割掉它。我几次怀疑有人在我家留下闹事,因为我的右耳朝着窗户,所以我总在右耳听见声音时叫他们关上窗户,但他们关窗前从不确认外面是否真的有人在闹事,而我右耳边的声音也不会消失。

也许是我目前的状况太可怕,或者是因为那群学者们终究意识到小家伙也许不会再出现,他们通过T医生跳过了几个必要步骤,联合了几家纪录频道在我床边架起了摄影机。现在在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摄影机就正对着我的脸。家里人与他们大闹一场,小家伙的母亲闹得尤其的凶,哭着冲那些人叫骂什么将死之人也不留个清静之类的话。但她说不过那些学者,因为这件事是我同意了的。于是她又关上门来骂我,几次拿起桌子上的美工刀要对我脖子砍下来,最后又哭着跑了出去。

其实早在询问T医生我的死状后我就做了这个决定,只不过现在有专业人士替我去做而已。既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花吐症患者的死状、又有一票子人对这个病症抱有幻想,我一个快死掉的家伙,就算是为现代医学做些贡献也该允许他们摄影吧。

 

3月16日

快要拿不动笔了。全身上下都叫着疼,难受,又累又困。

但比这更难受的是呼吸咳嗽吞咽说话。

我的嗓子怎么了,早上起来我扯着喉咙咆哮,尽我所能的喊,却连气流冲过气管的声音都听不到。

先是瞎了再是哑了,我过的还真是辛苦啊。

再往下呢,既然我已经耳鸣了很久,我的右耳是不是也该聋了?

等等,照这个进度下去,我的右鼻孔是不是会失去嗅觉?

……这么想想的话有点好笑啊。

不过我现在笑出来的话也没有声音,还会喘不过气来。算了吧。

真是不甘心啊,我抵上大半个人生才练出来的一副好嗓子,早知道今天会失声,昨天晚上就该唱上几首歌的。

 

3月18日

T医生说,我不再吐出花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器官衰竭。

我问他是哪个器官衰竭,他说所有的,究其原因是我停止摄食很久了,单纯的挂葡萄糖不足以满足身体的需求。如果想要有所改善,我就该停止输液,动个小手术插上胃管,直接往胃里面输入流食进行消化。

我说我不觉得我呼吸困难啊,他说如果我再拖下去,过不了一周也许就要依靠呼吸机维生了。他让我好好想想,明天给他回复。

然而我真的觉得很舒服。比起上个月来,我既不会觉得头痛也不会因为花瓣而窒息呕吐。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持续这种状态,甚至付出右眼作为代价。

但我已经快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3月19日

我婉拒了T医生为我动胃管手术的建议,就让这身体衰竭下去吧,身为哑巴的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而且我有自己的想法。

今日护士替我清理身体,拆开裹在右眼处的纱布时她突然惊叫出声。我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手机照了一下,发现我整个右眼的眼眶都莫名陷了下去,边缘摸起来又干又硬,像是古老的树皮一样起着褶子。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我发现右眼眶中原本应该是眼球的地方有点不对劲。我又摸又看观察了半天,突然觉得那很像一朵白色的花苞。

我被这个发现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叫T医生来。T医生扒着我的眼眶看了半天后证实了我的想法,然而直到那天晚上T医生也没能弄懂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变成这样。他猜测是花吐症搞的鬼。

这还用他说么,看看我这副样子,不都是花吐症搞的鬼吗?

 

3月20日

我能感受到自己睡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以前我只要睡八个小时就觉得清醒,现在一直睡掉十二个小时也还会觉得疲倦。

但我大都睡得很沉,以往那些花瓣给我造成的窒息都不复存在,眼眶中的花苞也没有对我造成多大影响。现在即使我湿着头发打开窗户睡觉头疼也不会来烦扰我。我睡得舒服,也懒得去理会其他。

只是我开始走不动路,坐不直身体,说不出话,看不清物品,想不懂事情。

这本日记现在是我唯一愿意随身携带的东西了。

 

3月21日

我要尽我所能的记述点什么。

今日睡眠时间十二个小时左右,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下床走路八十五步,去厕所三次,与人交流十次。

 

3月22日

今日睡眠时间近十三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下床走路六十七步,去厕所三次,与人交流十一次。

 

3月23日

今日睡眠时间近13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下床走路69步,去厕所3次,与人交流11次。

 

3月24日

今日睡眠时间近13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下床走路61步,去厕所3次,与人交流10次。

 

3月25日

今日睡眠时间13个小时,没有进食喝水,下床走路59步,去厕所3次,与人交流10次。

T医生来做身体检查。

 

3月26日

今日睡眠时间13小时,没有进食喝水,下床走路58,去厕所3,与人交流9。

 

3.27

睡眠时间14,没有进食喝水,下床走路53,去厕所3,与人交流9。

 

3.28

睡眠14,无进食喝水,下床47,厕所3,与人交流8。

 

3.29

睡眠14,无进食喝水,下床42,厕所3,与人交流7。

 

3.30

睡眠14,无进食喝水,下床38,厕所3,与人交流5。

 

3.31

睡眠15,无进食喝水,下床31,厕所3,与人交流3。

 

4.1

睡眠15,无进食喝水,下床26,厕所3,与人交流1。

今天是愚人节,T医生试图给我一个惊喜。非常感谢他。

 

4.2

睡眠15,无进食喝水,下床19,厕所3,与人交流1。

 

4.3

15,0,15,3,1.

 

4.4

16,0,14,3,1.

 

4.5

16,0,9,1,0.

 

4.6

17,0,6,1,0.

 

4.7

17,0,3,0,0.

 

4.8

17,0,0,0,0.

 

4.9

18,0,0,0,0.

 

4.10

18,0,0,0,0

 

4.11

19,0000

 

4.12

19,0000

 

4.13

19

 

【编者注】

【在三月二十一日至四月十三日这二十三天里,萧忆情先生经历过数次器官衰竭与休克抢救,他在四月八号彻底失去下地行走的能力,但他坚持记述自己的相关信息直到四月十三日。四月十三日晚院方通知萧忆情先生隔日接受输氧治疗,他很高兴,努力表示会配合治疗并在病床上笑了起来。然而令人惋惜的是他在四月十四日接受输氧后就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深爱他的人们。萧忆情离去时的面容很安详,我们惊讶的发现先前在他眼眶中发现的花苞竟然在他离世后顶破了绷带并绽放开来。那是一朵白色的百合花,和床头柜上的花瓶中插着的那些百合花一样,在医院的空气中散发着芬芳。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观察到花吐症患者离世时的模样。经解剖后我们观察到萧忆情先生的右眼神经纤维、部分大脑和肺都在进行缓慢的木质化,即人类细胞自行生长出细胞壁的过程。萧忆情先生生前所留下的书面及影视资料为人类攻克花吐症做出了巨大贡献。】

【以下内容为萧忆情先生自杀前夜写好的遗嘱,经家属同意后公布】

 

致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的父母、朋友、医生:

很抱歉令你们失望了。

我自杀的念头出现在三月十八日深夜,在我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我从未后悔过这种决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写下这篇遗嘱。我写的很累,正尽我所能的把字写得好看。

声名:我是萧忆情,所以我没有对萧仙儿的财产进行分配的权利。

我希望死后父母能够替我好好感谢T医生。无论是在患病前期还是即将离去的这段时日里,他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是我精神上的支柱。能够结识像他这样的友人,是我这辈子莫大的荣幸。

我希望将我的遗体捐献给医疗机构用作研究花吐症的材料。以防万一,我不希望院方或者家属签字同意将我的遗体用作器官捐献。

我希望我的死能够擦亮某些媒体和无知的人的眼睛。我即将用我自己证明花吐症不是什么闹着玩的病,它很危险,和任何一类危险的传染病一样致命。

我将这本日记和我患花吐症前所记过的所有日记的处置权交给T医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对花吐症研究做出贡献。

最后,我还是想向那些一直盼望我痊愈的亲人朋友医生们致歉。并不是我有意寻死,只是我真的没有喜欢上的人。这也许是因为我身为副人格所造成的人格缺陷,直到现在我想我还是没有喜欢的人,请一定相信我和仙儿都为此作过努力。

现在是四月十四日晚十一点十八分,这里很安静,很适合我离开。我床边还立着摄像头,它能证明我决定自我了断,而不是被人谋杀。其实我等院方为我输氧很久了。因为我听说将输氧量调至大于5mg,我就会陷入沉睡,最终离开这个世界。

很抱歉,这是我个人的决定,因为我无法和仙儿商量。我想他已经先我一步离开了,自从那天他忍受不了疼痛用刀片割开手腕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你们说我自私也好悲观也罢,终究是我患上的花吐症,是我把他送上绝路的。我与他相伴一年多,现在也该是我去陪他的时候了。

很抱歉,爸爸妈妈。你们虽然一直嘴上骂我,说我是附身在仙儿身上的怪物,甚至请L医生来为萧仙儿做治疗,想要消灭我、赶走我,但你们也一直不离不弃的出钱给我治疗,即使在仙儿不再出现的我最后的时光里,你们也一直陪伴着我。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希望能和仙儿一起做你们的儿子。

很抱歉,仙儿。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对你说什么,但我从不觉得我的出现是偶然。我希望你能知道一直以来我从没有责怪过你,无论是你一开始写在便签上的那些话还是你后来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折磨我的灵魂大于折磨我的肉体,而我为此心甘情愿。如果你在我离开后又能取得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请尽你所能的喜欢上一个人,活下去吧。因为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替你熬过去了,而之后的日子里我想我也不会再出现了。

我从来、从来都不后悔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能够认识你,是我短短人生中最幸运不过的事情。

 

此致

萧忆情

 

 

 

R.I.P. 萧忆情 萧仙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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