ДТК

2.

邦德是在太阳下山之前清醒的，在埃比尼泽山庄的海景套房里——说是套房，实际上不过是一间朝着金斯顿方向开了几扇大窗户的套间，透过茂密的林木勉强能够一窥海平线的蔚蓝风光，连停泊在罗伊尔湾的游艇的桅杆都看不见。他揉着额角下床，在金色的余晖中晃晃悠悠地走进浴室洗脸，把嘴巴凑到水龙头下喝了半肚子水。

昨晚他梦见了维斯帕——在通往黑/山的列车上，他们享用了同样的菜色：五分熟的菲力牛排配洋蓟菜心。他们喝的红酒产自安第斯山脉历史渊源悠久的酒庄，如果不是后来气氛搞得很僵，邦德本打算和她喝一杯香槟庆祝那晚的相遇。

届时，邦德因为浴室里传来的响动清醒了一次。他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又倒下去睡，再次进入梦乡时他们已经在黑/山落脚。M提前派人送来了那辆阿斯顿马丁，邦德坐上车，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维斯帕，踩下油门，手臂轻轻一甩，车子抵着弯道划过一道弧线。他越开越快，他们离车站越来越远。

最近梦到维斯帕的次数太多了。邦德左右晃动脑袋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在骨头缝隙里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下楼，回到车上。他把仍旧掖在后腰处的PPK抽出来装填弹夹，突然明白了难怪睡觉时总觉得有什么硌着他的背，旋即又从前排储物仓里掏出个富余的弹夹装在身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觉得自己实在需要洗个澡，便脱了上衣和裤子撂在床上，只穿内裤和鞋袜进入浴室淋浴。悉悉索索的水流之下，邦德闭上眼睛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不自觉地嚼了几口挤了牙膏的一次性牙刷，好让酒精的酸味被牙膏的薄荷香味掩盖住。他的膀胱早就在彻夜饮酒和早先一通牛饮之下叫嚣着抗议了，邦德赤身裸体，等不及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水珠就走到马桶前，翻开马桶盖子准备解决生理问题。

勒西弗的双手被他牢牢捆在马桶水管上，看向邦德的表情叫邦德觉得他仿佛不是要解手，而是要拿鸡巴对勒西弗做些什么似的。不过邦德自然不介意被人注视，他盯着头顶的气窗，不一会儿就有一股黄色的水柱落进马桶内的透明水畦，一股冲鼻的骚味随之返了上来。勒西弗瘫坐在马桶边的瓷砖地面上，因为那股骚味而狠狠瞪着邦德，殊不知这只会叫他看起来更狼狈。

邦德抖干净尿，没有冲水只洗了手擦了身体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只卫星电话和一把枪。

“联络方式。”邦德举枪对准勒西弗的脑袋，叫一直瘫坐在地上的银行家收敛锋芒。“密码、暗号、间隔时间，不要想着耍花招。”

“229-466-769-253”勒西弗立刻报出一个电话号码。“‘萨拉米披萨、薯条、中杯可乐，送至罗伊尔湾8号码头’，三十秒后回拨‘不好意思，我改变主意了，谢谢’。一分钟后会有人打来，响到第六声再接，不然得等到24小时后才能再主动联络。”

邦德依言拨打电话过去，顺手切换到免提模式。“多米诺披萨，有什么可以帮您？”电话那端女店员甜美的声音随之响起。邦德维持着举枪瞄准勒西弗的姿势走完流程，果然有一个电话在一分钟后接了进来。

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邦德盯着勒西弗、勒西弗盯着卫星电话，两人都数着铃声，直到邦德在第六次响铃时按下接听键。

听筒中传来声音：“编号？”

邦德瞥了一眼勒西弗，勒西弗开口回答：“6020A.”

“勒西弗，已经超过24小时了，我们需要的文件……”

“好久不见，菲力克斯。”邦德打断他们的谈话，关掉免提，把卫星电话贴在耳边。

“……詹姆斯？”远在华盛顿的菲力克斯·莱特讶异道。“你和他在一起？”

“看来我赢得一亿两千万的那个晚上，你们和勒西弗达成了不少协议。”邦德收回瞄准勒西弗的枪支。“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瞒过MI6的尸检程序的。”

菲力克斯大笑了一阵。“抱歉了哥们，你知道规矩，从我这里你只能知道该知道的消息。”

“那么他说的是真的了？‘证人保护计划’？”

“是的，没错。只是他的权限与级别比普通参与人要高级得多。”菲力克斯回答。“上头时不时会给他看一些东西，你知道的，虽然他不能抛头露面，但他的脑袋的确很好用。为此整个蓝山东麓都处于我们的保护之下——嘿，詹姆斯，听说这几个月有个难缠的家伙喜欢在蓝山飙车？”

邦德摸了一下鼻子：“菲力克斯，今天早上这家伙拿着挺轻机枪在丛林里朝我开火，我不确定有多少人听到枪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咒骂，邦德兀自乐着，已经想象到菲力克斯大翻白眼的模样。“我也很抱歉，兄弟，”邦德说，明显词不达意。“谁知道这个疯子会把轻机枪藏在厨房里。”

“我说真的，詹姆斯，你们有过仇怨，但你绝对不能弄死他。”菲力克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能伤到他的脑袋——不，最好哪都别伤到，我们需要他‘正常运作’。自从你逮捕奥伯豪斯以来局里一直不安宁，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来鉴别并监控幽灵党余孽的资金动向。”

“我知道轻重，菲力克斯。不放心的话，你大可以明天飞来牙买加查看他的人身安全。”

“……我不是在开玩笑，邦德。”菲力克斯急得已经开始计划行程准备机票了。

这次换成邦德笑起来。“放轻松，菲力克斯，这真的只是个玩笑。”

“不，我是说真的。你现在是不是绑着勒西弗？你肯定绑着。他冲你开枪了——操，邦德，你伤到他哪里？严不严重？”

“我很好，菲力克斯。”勒西弗坐在地上恹恹开口。“邦德不过是往我肚子上揍了一拳，绑在马桶边过了七个小时，刚刚又当着我的面上了个厕所而已。”

菲力克斯一时无言。

“……总而言之，勒西弗，尽早把那份文件交上来。”最后菲力克斯撂下一句话。“顺便一提，邦德，我非常遗憾，关于维斯帕和你的妻子……”

不等他说完邦德就掐断了电话。他沉着脸把束缚着勒西弗手腕的绳结解开，勒西弗也察觉到邦德情绪的变化，没有多问。他撑着地砖慢慢站起身，过了一会儿才抬手按下马桶的冲水键。腥臊味又一次在哗啦啦的冲水声里返上鼻腔。勒西弗皱起眉头，活动着手腕从邦德身边快步经过，先前在丛林里逃亡时他被不少灌木划伤，其中几种一定使他过敏了，他现在又觉得冷又觉得伤口瘙痒难耐，得尽快洗澡清创。

“勒西弗？”邦德叫住他，在勒西弗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

“现在的名字是何塞·多明戈·奥尔蒂斯。”勒西弗扶着门框回头看他。

“管他的。”邦德走上前，拿出支票簿撕下一张、签上名字，递给勒西弗。“房费和各项损失费，你自己填。”

“CIA会为这里所有的损失买单。”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勒西弗还是理所应当地收下了那张没有填写数额的空支票，叠了两次塞进裤子口袋里。

邦德为他贪财的模样发笑。“CIA的拨款恐怕没有那么快，这种方式更能解决燃眉之急。”他顿了顿。“而且我快饿死了。炖鲭鱼、巴米、炒鸡蛋、黑咖啡，这是我早上点的东西，再加一个法式沙拉酱拌牛油果。都送到这个房间。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勒西弗扭头就走，没几步就消失在邦德的视野里，只有一句话从楼下远远地传进大敞着的房门里来：“自己下来吃。”

店家的服务态度有够差劲。邦德往床上一倒，准备待会儿就把这句话写在前台的意见收集簿上。“还有房间清扫服务！”闻着被褥里的酒臭味，邦德又冲着门口喊道。

“Fuck you James Bond!”勒西弗在楼下扯着嗓子骂了一句，任凭邦德再嚷嚷都不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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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勒西弗报出的电话号码是Casino Royale在九宫格键盘上的数字缩写，致敬Ecllipse；勒西弗自己的编号是2006＋A，2006是电影上映年份，A致敬勒西弗电影里最后一把all in里的牌面（3个A＋对6）

2.Domino Pizza，美国披萨快餐店。

3.五分熟的菲力牛排配洋蓟菜心与香槟是小说中邦德与维斯帕第一次共同进餐时吃的，其后的法式沙拉酱配牛油果是书中邦德的饭后点心。

4.勒西弗的假名就是西班牙语里最普通的名和姓氏的组合，没有特殊含义。先前看的00L同人里有说勒西弗的原名叫Jean Duran，我没有查到来源，惟恐是John Doe的捏他。如果有知道确切来源的麻烦私信或者留言告知，非常感谢！